???读左传
文
水调歌头
十八年，丙午，公元前五五五年。周灵王十七年、晋平三年、齐灵二十七年、卫献二十二年、殇四年、蔡景三十七年、郑简十一年、曹成二十三年、陈哀十四年、杞孝十二年、宋平二十一年、秦景二十二年、楚康五年、吴诸樊六年、许灵三十七年。
经
十有八年春，白狄来。
此年建子。
杜预注曰：「不言朝，不能行朝礼。」乃取公羊传之意。
夏，晋人执卫行人石买。
杜预注曰：「石买即伐曹者，宜即惩治本罪；而晋因其为行人之使执之，故书行人以罪晋。」
秋，齐师伐我北鄙。
「齐师」，谷梁传作「齐侯」。杜预注云：「不书齐侯，齐侯不入境。」
冬十月，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围齐。
书「同围」，春秋仅此一次，故杜预注谓：「齐数行不义，诸侯同心俱围之。」合十二国，从晋诸侯无不至。
曹伯负刍卒于师。
楚公子午帅师伐郑。
传
十八年春，白狄始来。
夏，晋人执卫行人石买于长子，执孙蒯于纯留，为曹故也。
长子在今山西长子县西郊。
纯留，本留吁国，宣公十六年晋灭之，谓之纯留。今山西屯留县南十里。
章炳麟左传读云：「刘子骏（歆）遂初赋曰：『哀衰周之失权兮，数辱而莫扶。执孙蒯于屯留兮，救王师于途。』据刘歆所说，似石买、孙蒯伐曹之时，王师助曹，亦为卫败，曹人愬晋，晋为救王师而执石、孙也。」
秋，齐侯伐我北鄙。中行献子将伐齐，梦与厉公讼，弗胜。公以戈击之，首隊于前，跪而戴之，奉之以走，见梗阳之巫臯。他日，见诸道，与之言，同。巫曰：「今兹主必死。若有事于东方，则可以逞。」献子许诺。
荀偃杀晋厉公，在成公十七、十八年传。
戈为勾兵，钩敌人之颈，能断其头，故荀偃梦其头坠于前。
跪而戴之，仍戴其头而捧之，防其再坠落。
梗阳，晋邑，即今山西省清徐县。臯，巫人之名。
见诸道，见巫臯于路途。
同，荀偃告以梦，巫臯亦同时有此梦。
今兹，今年。
晋语八云：「三世仕家君之，再世以下主之。」其意三代为大夫家臣者，称大夫为君；一代或二代为大夫家臣者则称为主。但仅以左传论，不尽如此。成公以前，于大夫俱称君。襄公而后，则对大夫屡称主。不仅家臣于大夫称主，如此巫臯于荀偃，又如曲沃人于栾盈，成鱄、魏戊于魏舒，皆非家臣，亦皆称主。即同列之人，亦有称主者，如士匄于荀偃、赵鞅于荀跞是也。
逞，得志。
晋侯伐齐，将济河，献子以朱丝系玉而瑴（jue），而祷曰：「齐环怙恃其险，负其众庶，弃好背盟，陵虐神主。曾臣彪将率诸侯以讨焉，其官臣偃实先后之。苟捷有功，无作神羞，官臣偃无敢复济。唯尔有神裁之。」沉玉而济。
瑴，双玉也，亦作珏。
负，仗恃。众庶谓人多。
杜预注曰：「神主，民也。」
曾臣，陪臣也。天子于神称臣，诸侯为天子之臣，故于神称曾臣。诸侯于天子称臣，诸侯之臣于天子则称陪臣。其义同。
彪，晋平公名。
官臣，据周礼大宗伯「六命赐官」郑玄注，受天子命能自置官吏以治家邑者为宦臣。
毛传云：「相导前后曰先后。」先后犹言赞佐。
有功，捷即有功。
羞，耻也。
无敢复济，荀偃信巫臯之言，即必死，故云无敢复济。
有神，有，语气词，无意。
冬十月，会于鲁济，寻湨（ju）梁之言，同伐齐。齐侯御诸平阴，堑防门而守之，广里。夙沙卫曰：「不能战，莫如守险。」弗听。诸侯之士门焉，齐人多死。范宣子告析文子，曰：「吾知子，敢匿情乎？鲁人、莒人皆请以车千乘自其乡入，既许之矣。若入，君必失国。子盍图之！」子家以告公。公恐。晏婴闻之，曰：「君固无勇，而又闻是，弗能久矣。」
济水在鲁曰鲁济。
湨梁之盟在十六年。言指盟辞「同讨不庭」。齐本与晋为同盟，而近四年之间，六伐鲁鄙，四围鲁邑，此即背叛盟言。
平阴在今山东平阴县东北三十五里。
堑，挖壕沟。防门在旧平阴南，亦在今平阴县东北约三十二里。
广里，杜预以为所挖壕沟，其宽一里。
守险，杜预注云：「谓防门不足为险。」管子轻重丁篇云：「长城之阳，鲁也；长城之阴，齐也。」沈钦韩谓管子所指长城，即以泰山为界。夙沙卫之意似宜固守泰山之阴，而不当堑防门以为据点。
门，攻防门。
杜预注云：「析文子，齐大夫子家。」
吾知子，知，了解，相知。
乡，向也。鲁在齐都临淄西南，莒在齐都东南。自其向入，则二国兵一往西北一往东北，而并攻齐都。
若入，二千乘之兵力攻入齐都。
失国，国，国家。国都破，各国之兵皆入境，则国必亡。
盍，何不之合音。此概恐吓之词。
弗能久矣，杜预注解此为「不能久敌晋」，疑晏婴本意谓齐侯命不久于世。
齐侯登巫山以望晋师。晋人使司马斥山泽之险，虽所不至，必旆而疏陈之。使乘车者左实右伪，以旆先，舆曳柴而从之。齐侯见之，畏其众也，乃脱归。丙寅晦，齐师夜遁。师旷告晋侯曰：「乌乌之声乐，齐师其遁。」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马之声，齐师其遁。」叔向告晋侯曰：「城上有鸟，齐师其遁。」
巫山在今山东肥城县西北六十里，名孝堂山。
斥，开拓，排除。
虽所不至，其险阻处，纵队伍所不到者，亦建大旗，而疏为之阵。
左实右伪，乘车之士三人，一居中，一在左，一为戎右或车右。在左者实有人，在右者乃伪装之人。
以旆先，建大旗先行。
舆曳柴而从之，使尘土飞扬，如大军奔驰。
脱归，谓离开齐军脱身而归。
丙寅晦，十月小，晦，二十九日。言晦者，乘无月光而逃。
乌乌者，乌也。孙子行军篇云：「乌集者虚也。」庄二十八年传云「楚幕有乌」，下传亦云「城上有乌」，皆古人以乌为测敌营之法。
杜预注云：「邢伯，晋大夫邢侯。中行伯，献子。」
班马，沈钦韩补注引易屯六二爻辞「乘马班加」，谓即马盘桓不进。惠栋补注及冯登府十三经诂答问谓班还二字古通，班马即还马。
城，当指平阴城。
十一月丁卯朔，入平阴，遂从齐师。夙沙卫连大军以塞隧而殿。殖绰、郭最曰：「子殿国师，齐之辱也。子姑先乎！」乃代之殿。卫杀马于隘以塞道。晋州绰及之，射殖绰，中肩，两矢夹脰，曰：「止，将为三军获；不止，将取其衷。」顾曰：「为私誓。」州绰曰：「有如日！」乃弛弓而自后缚之。其右具丙亦舍兵而缚郭最，皆衿甲面缚，坐于中军之鼓下。
连借为辇，此作动词，谓拉车也。隧，山中小路。
今山东长清县东南为卫塞隘处，名为隔马山。
及之，追及。
脰，颈项。州绰两射，一中左肩，一中右肩，均近颈项，故云夹脰。
衷，中心。其意曰若不再奔逃，则为我三军所俘虏。若仍奔逃，则我再射，取汝中心。
为私誓，个人与个人间之约言，故曰私誓。殖绰畏被杀也。
弛，弓解也。自后反缚殖绰之手。
其右，州绰之车右。车右多用戈盾，舍兵，放下兵器。
衿甲，杜预注曰：「不解甲。」面缚，即自后缚之。
晋人欲逐归者，鲁、卫请攻险。己卯，荀偃、士匄以中军克京茲。乙酉，魏绛、栾盈以下军克邿（shi）；赵武、韩起以上军围卢，弗克。十二月戊戌，及秦周，伐雍门之篍。范鞅门于雍门，其御追喜以戈杀犬于门中；孟庄子斩其橁（chun）以为公琴。己亥，焚雍门及西郭、南郭。刘难、士弱率诸侯之师焚申池之竹木。壬寅，焚东郭、北郭，范鞅门于扬门。州绰门于东闾，左骖迫，还于门中，以枚数阖。
己卯，十三日。
京茲在今平阴县东南。京茲、邿、卢皆在泰山山脉，此攻险也。
乙酉，十九日。
邿山在今平阴县西十二里。
卢，今长清县西南二十五里。
戊戌，二日。
秦周，据左传补注引惠士奇说及梁玉绳吕子校补均以秦周为近雍门之地，可信。诸侯之师已达齐都临淄外围。
萩，晏子春秋外篇：「景公登箐室而望，见人有断雍门之橚（qiu）者」，即此。萩为落叶乔木，木料密致，可作器具。雍门，战国策齐策一及淮南子览冥训注并谓齐西门名。
槆，木名，可为琴，亦可为车辕。公指鲁襄公。
己亥，三日。
刘难，士弱，晋大夫。申池，在申门外。申池多竹木。
壬寅，六日。
扬门，据元人于钦齐乘，扬门为齐城西北门。
东闾，齐东门。
迫，窘也，促也。谓由于兵车拥挤，道路不宽，左旁之马被迫不能前。
还于门中，州绰之车在东门中盘旋。
以枚数阖。二十一年传云：「州绰曰：「东闾之役，臣左骖迫，还于门中，识其枚数。」」彼「枚」即此「枚」也。周礼考工凫氏：「钟带谓之篆，篆间谓之枚。」郑众云：「枚，钟乳也。」焦循左传补疏云：「门阖之上，以铁钉布之，有如众乳，故亦名枚。以枚数阖犹云数阖之枚。」后来城门宫门多以铜为钟乳。阖，门扇。
齐侯驾，将走邮棠。大子与郭荣扣马，曰：「师速而疾，略也。将退矣，君何惧焉？且社稷之主不可以轻，轻则失众。君必待之！」将犯之。大子抽剑断鞅，乃止。甲辰，东侵及潍，南及沂。
邮棠即六年传之棠，疑在今山东平度县东南。
大子即太子光。郭荣，齐大夫。说文：扣，牵马也。广雅释诂：扣，持也。王念孙疏证：「扣者，牵持之也。」
速者，诸侯之师行走快捷也。疾者，攻击奋勇也；略谓夺取物资。
将退矣，如此行为，便无久战取地之意。
不可以轻，轻为持重之反。轻谓轻动，逃走。
将犯之，齐灵公将凌突甚至践踏二人而前。
鞅，马颈之革。太子欲砍断马鞅，则居中两马与衡离，不能持车矣。
甲辰，八日。
及潍者，军抵潍水西岸即北岸也。
及沂者，军抵齐境之沂水流境也。
郑子孔欲去诸大夫，将叛晋而起楚师以去之。使告子庚，子庚弗许。楚子闻之，使杨豚尹宜告子庚曰：「国人谓不榖主社稷而不出师，死不从礼。不榖即位，于今五年，师徒不出，人其以不榖为自逸而忘先君之业矣。大夫图之，其若之何？」子庚叹曰：「君王其谓午怀安乎！吾以利社稷也。」见使者，稽首而对曰：「诸侯方睦于晋，臣请尝之。若可，君而继之。不可，收师而退，可以无害，君亦无辱。」
郑之从晋，自襄公十一年萧鱼之会，历时八载，无会不与，无役不从。
子庚，楚令尹公子午。
说苑奉使楚有豚尹之官有据，豚尹为使者，其非豕人、羊人之属可知。杨其氏，宜其名。
死不从礼，杜预注云：「不能承先君之业，死将不得从先君之礼。」
忘先君之业，谓己未尝统师自出。业，霸业。
怀安，即楚庄王之谓自逸，贪图安逸也。
尝，试探。
君亦无辱，君不自出，故无辱。
子庚帅师治兵于汾。于是子蟜、伯有、子张从郑伯伐齐，子孔、子展、子西守。二子知子孔之谋，完守入保。子孔不敢会楚师。
战国策楚策一「楚北有汾泾之塞」，即此汾。杜注谓西晋之襄城县东北有汾丘城，当在今许昌市西南，颍水南岸。
杜预注曰：「子张，公孙黑肱。」
二子，子展、子西。
完守者，加强守备也。入保着，入城堡固守也。
不敢会楚师，因国内有备故。
楚师伐郑，次于鱼陵。右师城上棘，遂涉颍。次于旃然。蒍子冯、公子格率锐师侵费滑、胥靡、献于、雍梁，右回梅山，侵郑东北，至于蟲牢而反。子庚门于纯门，信于城下而还，涉于鱼齿之下。甚雨及之。楚师多冻，役徒几尽。
鱼陵，未详其地。
上棘当在今禹县南。杜预注所谓「将涉颍，故于水边权筑小城，以为进退之备」。
旃然水出荥阳南三十五里，即索水。
费滑，今偃师县南之缑氏镇。胥靡在今偃师县东。献于，杜注谓郑邑，而未详其地。于鬯校书谓即成十七年传之虚，则是晋邑，但以偃师县境言之，或此时属郑亦未可知。
雍梁，顾栋高大事表以雍梁为一地，即三十年传之雍梁，便在今禹县东北。
梅山，今郑州市西南，与新郑县接界。
蟲牢，今封丘县北。楚军三路，左师次于鱼陵，由令尹子庚率领。右师次于旃然，由公子罷戎率领。蒍子冯则以大司马帅锐师，即此至于蟲牢而返者。
纯门，郑国都外郭门。
信，住宿二夜，以郑军固守不出战。
杜预注曰：「鱼齿山之下有滍（zhi）水，故言涉。」鱼齿山在今平顶山市西北。滍水，今名沙河。
甚雨，大雨。
役徒，军中服杂役之人。
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不害。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兢，多死声。楚必无功。」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师不时，必无功。」叔向曰：「在其君之德也。」
骤，数也，屡也。风指曲调，诗有国风，即各国之乐曲。北风南风犹今云北曲南曲。
兢，强也。
古人迷信，多以乐律卜出兵之吉凶。师旷歌风亦类此。
在其君之德也，杜预注曰：「言天时、地利不如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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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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