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伙喜欢读《鬼谷子》,大文豪柳宗元给了当头一棒
唐朝的时候,有个小伙子,名叫元冀。姓元,莫非他是拓跋家的后代,你看,元结是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祖父拓跋什翼键的十二世孙,元稹是拓跋什翼键的十五世孙,说不定这个元冀也是拓跋XXX的十几孙,谁知道呢。他好读古书,特别喜欢《鬼谷子》,还精心写了一篇《〈鬼谷子〉指要》,差不多千把字,兴冲冲地跑来找柳宗元柳先生来看,大概是想得到些点赞、好评什么的。结果,柳老师给他泼了老大一盆冷水,岂止是冷水,简直是冰水。
鬼谷子柳老师开门见山,没有留一点情面:“《鬼谷子》要为无取!”什么意思,就是说,《鬼谷子》这本书,我用一个字来概括,昂,一个字:“没有可取之处。”这打击,那简直是灭绝性的。什么是没有可取之处,那就是说不要读了呗,我这可写了《指要》一篇呢!
《鬼谷子》接着,柳老师说,这《鬼谷子》是假冒伪劣,根本不是什么鬼谷子所著的。“汉时刘向、班固录书无《鬼谷子》,《鬼谷子》后出。”刘向何许人也?西汉大学者,他是汉朝的开国皇帝小邦子的异母弟刘交的玄孙,原名刘更生,汉宣帝时,授谏议大夫、给事中。汉元帝即位,授宗正卿。反对宦官弘恭、石显,坐罪下狱,免为庶人。汉成帝即位后,出任光禄大夫,改名为“向”,官至中垒校尉,世称刘中垒。建平元年(公元前6年)去世,享年七十二岁。他是咱们中国目录学的鼻祖,曾奉命领校秘书,所撰《别录》,是我国最早的图书公类目录。《别录》把朝廷在全国各地搜罗的图书分成六大部类,38种,共收录作者家,图书种。后来他的儿子刘歆在此基础上编成了《七略》,这就是我们古代图书分类的基本框架:七略四库。并且刘向还编辑出版记录战国时各国纵横家言论的专著《战国策》,出版社就是当时实力最强大的宇宙刘三天汉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宇宙级的强。可他和他儿子就根本没有提到《鬼谷子》一书。班固不用说了吧,《汉书》的作者,他的《汉书》中有一篇叫《艺文志》,就是专门著录、汇集经史诸子各家的著作篇目,也就是“天下图书书目大全总汇”!也没有《鬼谷子》的存在!所以,柳老师得出结论:“《鬼谷子》后出。”什么意思?后人的托名之作,假冒伪劣产品,根本不是宇宙刘三天汉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出版发行的!
鬼谷子下面再就是对《鬼谷子》一通摩擦式的贬低:“险盭峭薄,恐其妄言乱世,难信,学者宜其不道。”险,就是险诐(bì)、邪谄的意思;盭音lì,就是乖戾,乖缪的意思;峭与险意思差不多,尖酸险僻的意思;薄,就是刻薄,不能敦厚平实。你看这四个字,这不是把《鬼谷子》用脚踩在地上蹉蹂吗!更明确指出它会“妄言乱世”,所以学者应该不提它为好。总之,《鬼谷子》全书都是歪理邪说,无法让人相信。
第三,《鬼谷子》中的《阴符七术》,“怪谬益甚,不可考校,其言益奇,而道益陿(xiá),使人狙狂失守,而易于陷坠。”“阴符七术”是《鬼谷子》第三卷的内容,七术指: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腾蛇》、分威法《伏熊》、散势法《鸷鸟》、转圆法《猛兽》、损兑法《灵蓍》。好家伙,这弄得跟打游戏的一样,好光怪耶。柳子厚先生认为它怪诞荒谬,离奇诡异,完全背离了思想的正道,所以会让人陷入狂妄失智的状态。不仅柳宗元,唐朝还有个诗人叫来鹄的,他也说过:“《鬼谷子》昔教人以诡绐激讦(jié)揣测憸滑之术,悉备于章。学之者唯(张)仪、(苏)秦而已。欲知是书者,二子之言略尽之。”意思就是说:《鬼谷子》一书教给人的思想方法是:诡诈、欺骗、偏激、攻讦、揣测他人意图以处世,这些已经在前人的文章中表现得很完备了,要想了解《鬼谷子》一书,张仪、苏秦两个小子的言论足以解决问题。
接着柳宗元说:好在世人对这本书不大重视,只有那些喜欢纵横术的家伙才把它当作毛宝一样。要不然,真是太可怕了。现在小元你作这一篇《提要》,说明你喜欢它的思想方法有点过头了,要改正错误,好好读些正儿八经的书呀。
元冀是谁,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也许他是当时一个好读书而“误入歧途”的青年学子,柳宗元从教育人要不仅要好读书,而且要读好书的角度告诉他此书不必如此下功夫地读;也许他就是柳宗元假想出的一个读书青年,借此来发表一下他对《鬼谷子》一书的看法。
宋人黄唐在这篇《辩鬼谷子》后说:“治异端者塞其源,去恶木者拔其本。仪、秦纵横,孟子以妾妇处之,荀卿以诈人待之,卫琯以乱国政责之。愚谓二子不足罪。使无鬼谷之学,则朝纵暮横,孰从而师事之?故欲闲先圣之道,距纵横之术者,不可使鬼谷之言一日得行于天下也。元冀何人?作为《指要》,妄以《七术》表而出之,无意援溺而反推波助澜。元生区区,自郐无讥,愚恐当塗之士嗜痔逐臭,则误天下必甚矣。”
这一段话我就不翻译了,有几个地方稍作解释:
1.闲:本义为栅栏,引申为防御、捍卫的意思。《孟子·滕文公下》:“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说者不得作。”
2.援溺:《孟子·离娄上》:“淳於髡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与?’孟子曰:‘礼也。’曰:‘嫂溺,则援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援溺就是拉落水的人一把。
3.自郐无讥:《左传·鲁襄公二十九年》:“自郐以下无讥焉。”杜预《注》:“《郐》第十三,《曹》第十四,言季子闻其二国之歌,不复讥论之,以其微也。”《正义》:“郐曹二国皆国小而政狭,不复讥之,以其微细故也。”这是吴公子季札在鲁国观周礼时所说的话,意思是《郐风》和《曹风》,因为它们的国小,其政偏狭,所以他们的音乐就不值得评论了。这里是说,元冀地位名声都极其微不足道,所以没有什么好评论的。
4.嗜痔:《庄子·杂篇·列御寇》:“宋人有曹商者,为宋王使秦。其往也,得车数乘;王说之,益车百乘。反于宋,见庄子曰:‘夫处穷闾阨巷,因窘织屦,槁项黄馘者,商之所短也;一悟万乘之主而从车百乘者,商之所长也。’庄子曰:‘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痤者得车一乘,舐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子行矣!’”
5.逐臭:《吕氏春秋·遇合》:“人有大臭者,其亲戚兄弟妻妾知识无能与居者,自苦而居海上。海上人有说其臭者,昼夜随之而弗能去。嗜痔逐臭谓人的怪僻兴趣喜好。”
最后说一下文中提的来鹄这个人。来鹄,《唐摭言》卷十:“来鹄,豫章人也。师韩柳为文,大中(唐宣宗年号,~)末、咸通(唐懿宗年号,-)中,声价籍甚。广明庚子(僖宗年号,庚子即元年,公元,是年黄巢破潼关)之乱,鹄避地游荆湘南返。中和(僖宗年号,-),客死于维扬。”《唐诗纪事》卷五十六:“鹄,豫章人。师韩柳为文,大中、咸通间,声价籍甚。”录其诗一首。元辛文房《唐才子传》误将其与来鹏作一人,《全唐诗》卷因之,录其诗一卷29首。恐其中有鹏诗。《全唐文》载其文9篇,著有《来子》一卷,明归有光辑《诸子汇函》有著录无文。
来鹄老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