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说我们今天读到的历史都是假的真是

鲁迅先生说,自太史公司马迁以后“中国史书便成为帝王将相的家史学”,也就是说是给帝王将相歌功颂德说好话的,甚至是假的。这种说法我们今天真的不好评价什么,也许,在中国也就只有鲁迅先生才能说出这种话了。那么《史记》是不是真的呢?我们在这里就着先生的话,如同“白酒就饺子”来说几句。

鲁迅

我们都知道,司马迁在完成《史记》兴奋地将他报给了汉武帝,汉武帝阅过,“怒而削之”。削了多少,我们不知道,我们知道的是《史记·孝武本纪》(篇原名为《今上本纪》)被削了,后人没办法,就截取《史记·封禅书》并在开头补写六十字而成,以补所缺的《史记·今上本纪》。也许,我们很多会说汉武帝这个人太那个了,不应该这么做。但是,什么事都是两方面的,汉武帝宁可不要写自己的东西,将它“削”了,在历史上没有声息,也不要司马迁写的东西,在很大程度上说这个东西是有些“过”了的。

为什么这么说?这里面有一个高度的问题,即是司马迁对汉武帝干的很多事都是有“看法”的,甚至不满的,这个你读我们今天看到的《史记》也能感觉出来。在这里,我们只说对待匈奴的问题,司马迁明明知道匈奴人是野蛮的,不打他们,他们会来抢东西、抢人口,北方边疆是不安宁的,但他却是反对打的。甚至,陪同汉武帝视察边疆看到秦国连起的长城和修筑的直道,他在批评秦始皇的同时,仍然没忘讽刺汉武帝。在他同情人民的抒情里,他把万里长城“说”了是秦国一家修的,这明显有些矛盾甚至胡说的意思了。但当看到汉武帝统一中国,开疆拓土的伟大局面,在《大宛列传》里他又变成了言不由衷地赞美。这样的例子,在《史记》里还有很多,因此,这种前矛后盾就后世的学者包括现在的学者无法回避的问题。

班固在《汉书》里为司马迁作了传,关于这种“矛盾”班固也提到了:“分散数家之事,甚多疏略,或有抵梧。”但这并不是说班固不认同司马迁,而是在认同的同时有着史学观点的分歧。

司马迁

班固取《太史公自序》及《报任安书》等材料,在《汉书》中为司马迁立传,传写了这位伟大史学家撰著历史的经过、思想和精神。这是中国史学史上第一篇史学家传记。传末的评论,写得很有水平,可谓一篇精练的史评佳作。请允许我在这里将其摘录下来:

自古书契之作而有史官,其载籍博矣。至孔氏撰之,上断唐尧,下迄秦缪。唐虞以前虽有遗文,其语不经,故言黄帝、颛顼之事未可明也。及孔子因鲁史记而作《春秋》,而左丘明论辑其本事以为之传,又撰异同为《国语》。又有《世本》,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帝王公侯卿大夫祖世所出。春秋之后,七国并争,秦兼诸侯,有《战国策》。汉兴伐秦定天下,有《楚汉春秋》。故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述《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迄于天汉。其言秦汉,详矣。至于采经摭传,分散数家之事,甚多疏略,或有抵梧。亦其涉猎者广博,贯穿经传,驰骋古今,上下数千载间,斯以勤矣。又其是非颇缪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贱贫,此其所蔽也。然自刘向、扬雄博极群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乌(呜)呼!以迁之博物洽闻,而不能以知(智)自全,既陷极刑,幽而发愤,书亦信矣。迹其所以自伤悼,《小雅》巷伯之伦。夫唯《大雅》“既明且哲,能保其身”,难矣哉!

班固

这段话译成现代白话文即是:从古人有文字开始就有了史官,并写下了许多史书。到了孔子整理史书,上自唐尧时期,下止秦穆公时期。唐尧、虞舜以前的情况虽然有留下来的文字,但那些算不上经典,所说关于黄帝、颛顼的事迹就不那么清楚。到孔子依据鲁国的史书著作《春秋》,左丘明阐述整理有关史实来给《春秋》作传,又编撰了与此相异同的史料而成为《国语》。又有《世本》,记录了黄帝以来至春秋时期帝王、公侯、卿大夫的先祖、世系的由来。春秋以后,七国争雄,最后秦国兼并了各诸侯国,记述这段历史的史书有《战国策》。汉朝兴起推翻秦朝,平定天下,记载这段历史的是《楚汉春秋》。所以司马迁根据《左氏春秋》、《国语》,采用《世本》、《战国策》的一些史料,陈述《楚汉春秋》的史实,接续记载其后的史事,截止于天汉年间。所讲的秦、汉时期的历史十分详尽。至于采录、摘取经传,分别记述几家的史事,有许多地方粗疏简略,有的互相矛盾。还有他涉猎的范围广博,贯通经传,驰骋于古今上下几千年之间,这是他勤奋努力的结果。再有他的是非观和圣人非常不同,论说大道则以黄老学说为主,而以六经为辅;叙述游侠,则贬退隐士而推举奸雄;记述经济活动,则崇尚权势财利,而羞辱贫贱,这些是他的短处。然而,从刘向到扬雄,这些人博览群书,他们都称赞司马迁有良史之才,佩服他善于序说事物的道理,明辨而不华丽,质朴而不鄙俗,他的文章秉笔直书,他所记述的史事真实不做虚假的赞美,不掩饰丑恶的东西,所以称作实录。唉!以司马迁的博学广闻,却不能靠智慧保全自己,已经遭受极刑仍在狱中发愤写作,他给任安的信中所陈述的也是可信的。究察其所以哀伤自己,是属于《诗经。小雅》中巷伯一类的人。像《诗经。大雅》所说的“既明辨又聪明,还能保全自己”,这太难了!

汉武帝

赞美或者好的方面,我们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主说批评。

这里,这里班氏将司马迁作《报任安书》比类于巷伯作《巷伯》,啥是个“巷伯”呢?就是街头巷尾的东西,拿这些东西来伤害人,意思是司马迁拿这些东西来讥刺汉武帝。而最后的“既明且哲,能保其身”就更有意思了,表面上看起来是对司马迁的惋惜、同情,但实际上是说司马迁“是非颇缪于圣人”,是活该。

从古至今,中国的文人们想要在这个世上混得风光无限,分明都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班固虽说这么批评司马迁,史观与司马迁不同,但他自己也没有混得好到哪里去,我们看到他最终被冤死在了监狱里,原因就是他为北击匈奴取胜的窦宪作了《封燕然山铭》。从他批评司马迁的态度看来,他应该有为“高层”说话的倾向和意思,但他的结局也就那样。

其实,这也不怪谁,让你写史,不可能啥事都是你说了算,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哪个朝代没有把前朝的历史修订修订,进而为自己服务呢?鲁迅先生不会不知道,他读到的《史记》是被修订过多次,且最终是被清朝人敲定的。而《史记》能让先生有如此评价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文/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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