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不做学术,纯为兴趣与服务大众,若有专家、学者、作者引用我文中的观点和研究成果,请务必标明出处。
如有需要,本人的一篇预读性文章可以帮助阅读者更好地理解我的观点:
对汉语文以及河洛语(闽南话)用字的一些必要的基本的认知
在上一集文章发布后,关于“我合你”比“我和你”更合理更贴切的话题,反应热烈,南北各地的朋友纷纷反馈,在他们各自的地方语言中确实就是“我合你”而不是“我和你”,颇感欣慰,在此一并谢过各位朋友!
本集我还是继续对普通话白话文“吮字骨”(河洛语,音ceN/cuiNlee/zeegoo,直译为吮吸文字的骨髓,也就是比喻刻意挑文字上的毛病而有吹毛求疵之嫌)。
首先我们先来看一个例句“我们大家要团结友爱,相互支持”,和“大家好”一样,这句话很普通很平常,怎么看也不会有毛病,可是恰恰就是“大家”这个最习以为常的两个字的书写表达出了问题。怎么说呢?
“大家”这两个字,现在没有人不认为是指各位、诸位、逐个、每个人的意思,但那是在普通话白话文出现了“大家”的写法后而被灌输的一个新概念,而在此之前,历史文献中的“大家”不是指很牛X的大师级人物,就是指很牛X的大家族,从来没有“每个人”的意思。那是不是“大家”也是和“我和你”一样是属于谐音误用的典型例子呢?
追根溯源,我们再次从古音古意的汉语活化石-河洛语(闽南话)来找寻答案。
在表达“各位、诸位、每个人”这样的意思时,河洛语说的是“逐家dargeh”或“逐个darei/gau”,很清楚,是“逐家”而不是“大家”,为什么呢?因为“逐”字从文字意义到语音都与河洛语口语所表达的意思一致,且有“逐年”、“逐月”、“逐日”等用法的佐证:
逐的本义是赶着猪跑,引申为驱赶、挨个或一个接一个而无中断、各个、每个等,与河洛语发音dar表达的意思一致,dargeh写作逐家,darei/gau写作逐个,darniN写作逐年,darlil/ril写作逐日,都完全准确地表达了河洛语口语中每家、每个人、每年、每天的意思;
“古无舌上音”,说的就是大概宋代之前的中国是没有zh、ch、sh这些翘舌音的,这是清代文人就已经考证出来的,后来很多学者的研究也大多支持这样的说法。近、现代官音的zh声母是从上古的d声母分化而来的,“兆diao”、“赵dio”、“猪dee”、“筑dioh”这些现在普通话带zh声母的字在古音古意的河洛语都是发d声母的音,那么“逐”的现代普通话读音zhu由河洛语白话音即先秦上古音dar和文读音即隋唐中古音diau(比如驱逐ku/kidiau)变化而来也是符合语音演变规律的,所以“逐”的上古音为dar没有疑问;大家,在河洛语里一般是指儿媳妇对婆婆的称呼,即大家人之意,音da/duageh,与对公公的称呼“大官da/duaguaN”(大官人之意)对应,和“大人dualan”(成年人)、“大汉duahan”(长大成人)等词语的“大”一样,“大”在河洛语里只有小的反义这个汉字本义而没有任何各位、每位的意思;在河洛语里,逐年、逐月、逐日、逐个的“逐”如果换成“大”,那“大年”、“大月”“大日”、“大个”都是啼笑皆非完全说不通的,比如“伊逐日拢/皆有坚持锻炼”(意思是他每天都有坚持锻炼)这句话就不可能写成“伊大日拢有坚持锻炼”。同理,以“逐家”表示每个人每家每户合情合理,而不考虑现代白话文先有“大家”的文字误用而后有所谓大家的新意,仅就文字原义上来讲,“大家”的写法就是存在问题的;同样道理,我们再来看普通话,普通话白话文也有很多如“逐步”、“逐年累月”、“逐日”、“逐个”等和河洛语一样使用“逐”字的例子,但把“逐”换成“大”,其实也一样的说不通,“逐步提高”写成“大步提高”,“逐个问过去”说成“大个问过去”都完全与话语本义相悖,匪夷所思。所以,“大家”所言非其实,应该也是现代普通话白话文在书写上的一个硬伤。
除了从文字意义与语音上发现“大家”的书写有问题之外,我也问询了很多南北各地的朋友,在各自的母语里说到“大家”这两个字时是否有表达出“规模大”的意思,答案统统是没有,只有各位、逐位、诸位、每位的意思。这也进一步坐实了“大家“的写法确实存在问题。
所以我的结论是:“逐家”应该是更合理更贴切更符合原意的普通话白话文书写,“逐家”是“大家”的本字,而“大家”属谐音误用,且容易与表示大人物、大家庭的大家相混淆,完全可以被挑战
回到“我们大家要团结友爱,相互支持”这句例句,我们要团结,不要对立冲突,也不要谩骂,而说到“骂”这个字,马上就联想到普通话“骂骂咧咧”的文字表达好像也有问题,我们仍然先从古汉语活化石-河洛语来着手,一探究竟。
骂-li关于“骂”这个字,和文言文一样,河洛语白话中还有同义字“詈”的用法。
詈(普通话发音为li)是会意字,从网从言,本义为从旁罗织编造对方的缺点或罪责而责骂。很多文献都有詈的用法,如“怒不至詈”—、“乃使勇士往詈齐王(派勇士去骂齐王)”—、”岂受此人诟詈耶”—清-张廷玉,詈语就是骂人的话,詈言就是骂人的言辞,而詈骂就是一个同义复词。
詈,同样很神奇地依然留存于河洛语白话中,其在河洛语口语中的发音为lei(主流音)。比如“彼个诸妇真爱给人詈hitei/gauzavaujinaigalanlei”这句河洛语白话表示的就是“那个妇人很爱骂人”的意思,相比骂,詈在河洛语除了有在旁边骂的意思,还特别只适用于女性而不用于男性,或许是传统上认为女性的骂大多数是在旁边骂而比较少面对面骂的缘故吧。
不理解詈的发音为lei或者lei的本字就是詈的,可以参考普通话发音同为li的几个字:奴隶的隶、礼数的礼、黎明的黎、美丽的丽、斗笠的笠、鼓励的励,这些字的河洛语发音都是lei,从古音河洛语的lei变化到现代普通话的li是很有规律的,也很好理解。
而回到“骂骂咧咧”这个词语,现代词语字典的解释是说话中夹杂着骂人的话、边说边骂、信口谩骂,但我们会发现这个解释有些语焉不详,勉勉强强,“咧咧”尤其显得很不对劲:“咧”作动词是开口、裂口的意思,作象声词是指类似“列”的声音,如果按词典的解释那正确的文字顺序应该是“咧咧骂骂”才对,先裂开口,才会有夹杂骂人的话出来,难道不是吗?而如果“咧”是作象声词使用的话,“骂骂”好像既不会产生“咧咧”的声音,二者混在一起也完全不符合汉字词的组词规范。总之,“咧咧”疑点重重。
首先,我们来看“高高兴兴”、“打打闹闹”、“欢欢喜喜”这几个叠字词,它们都是从既有的常用的近义的或同义的词语“高兴”、“打闹”、“欢喜”放大一倍而来的,如果“骂骂咧咧”的写法是成立的,按道理应该是从“骂咧”这个词放大而来,但首先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骂咧”这个词,其次“咧”字也从来没有骂的意思,与“骂”既不近义也不同义、甚至词性完全不同,凑在一起显得特别奇怪。
联想到詈与骂同义或近义,詈在文言文中并不鲜见,也在河洛语口语中依然留存,那我们马上就恍然大悟,不会“骂骂咧咧”的本字就是“骂骂詈詈”吧!原来和“逐家”误写成“大家”一样,詈其实也还存在于各地口语中,音也依然是与河洛语一样都还发lei或lie的上古音,只是由于同样的白话只传音不留字的历史原因,詈被遗忘了,被谐音字“咧”给冒名顶替了,才会出现本来应该是“骂骂詈詈”却写成“骂骂咧咧”的这种语言硬伤。
骂与詈意义相仿,骂是对着斥责,詈是在旁边罗织编造地骂,骂骂詈詈的构词不仅很工整、很有渊源,而且很传神:边走边骂,不正是从正面骂过渡到旁边骂,一路骂过去的过程吗?
所以追根溯源,骂骂詈詈才应该是更合理更贴切也更形象的普通话白话文的文字表达,是更好的汉语,而骂骂咧咧是一个美丽的错误,看似没问题实际上却是谐音误用。
好,再次用“逐家”和“骂骂詈詈”挑战了现行普通话的“大家”和“骂骂咧咧”,我必须再次强调,我只是就事论事提出一些普通话用字方面的质疑,并没有任何意图去挑战现行的且已经约定俗成的中文书写规范,规定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无需改变。
但同时我也在此呼吁我们的教育者要意识到古音古意的河洛语是个宝,要好好予以保护和珍惜,倘若没有如河洛语、粤语、客语、吴语等这类古汉语语音的留存,我们的文化就如同上述这些文字硬伤一样会有断层的危险。
本系列的文章将讨论有关儿化音的问题,敬请期待。
注音解释:
文中的河洛语(闽南话)拼音系本人自创,坚持简单、通俗易懂的原则,就是优先使用通行的汉语普通话拼音(去掉卷舌声母和忽略一些不明确的前后鼻音的差异),而无法用普通话拼音来正确拼写的,就使用大家相对熟悉的英语的习惯拼写方式来标注,再没有,就采用文字注释方式加以解释,而所有的音调值都不加以标注,因为厦漳泉台间存在一些调值差异,以及无论地域差异整个河洛语本身都存在从单字到短句再到长句的变调现象(类似英语)。
所有注音一般只标注闽南三地主流腔调,请恕无法将各地差异一一标出。而这些注音只是起辅助阅读的作用,并没有强调哪个地方的口音为标准音或我标注的就是标准的意思,闽南话母语者可作为参考并按自己熟悉的腔调来朗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