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代,赵国自武灵王改胡服骑射,声威震及四方,国土往北扩充至燕、代,西至云中、九原,还灭了中山国。胡服骑射是相当有智慧的变革,但赵武灵王在立幼子为王的过程中,并未做妥善的处理,反而导致自己死于非命。不过赵国因先前的改革,国力强盛,仍与秦、齐三强鼎立。赵武灵王之子赵惠文王长成之后是个有为的国君,彼时赵国国富兵强,不断攻取齐、魏两国土地。直至赵惠文王驾崩,秦唯一的大敌只有赵国。赵惠文王新死,即位的孝成王年幼,由赵威太后辅政。赵武灵王剧照《触龙说赵太后》中的细节处理值此权力交替之际,列强环伺,赵国危机四伏,尤其是秦国更是不愿错过这个大好时机。赵国向齐国求援,齐国提出的条件要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当人质。战国后期合纵、连横的形势极为复杂,例如齐湣王时就曾忽与赵发动合纵攻秦,又背盟与秦联合攻赵,因此人质的性命是堪忧的。赵太后不愿送小儿子去当人质,那是爱护幼子的母性天职,若因此批评为溺爱孩子则似乎不近情理,过于苛求。赵太后画像赵太后当下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亦是符合人性的。《战国策》以短句呈显其内心的不快、不愿多说的心理状态。从文中的一些细节描写,也可看出太后的心理转折。左师触龙徐趋入庭,先闲扯了自己脚不好的话题,再说担心太后的身体,太后仅回答:“老妇恃辇而行。”这是一句不友善的答话。接着触龙再问太后饮食有没有减少,太后回答更简短:“恃粥耳。”《战国策》虽无对太后的外形、表情多作着墨,但板着脸、“盛气而胥之”的太后形象跃然于纸上。触龙说赵太后画像左师触龙不愧是人情练达的老臣,不正面劝谏,而借口此次前来是替自己的小儿子请托,来引出为人父母者皆疼爱子女的话题,点醒赵太后“爱之适足以害之”。关于本段的写作技巧,《战国策》采用特写法来铺陈,将对话的进展作极细致的描写,触龙的游说技巧固然令人称道,太后爱子之情亦令人动容。例如太后问触龙:“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触龙回答:“甚于妇人!”此时太后笑着说:“妇人异甚!”“笑”字用的颇有含义,一是触龙已顺利卸下太后的心防,让太后由盛怒到怒气稍解,此时心情已缓和;另一是太后想到疼爱小儿子的情景,不免脸上洋溢笑容。赵太后剧照然诚如上文所言,太后因幼子当人质之事心烦不已,就语境上来看,虽“笑”,但不是心情愉快的笑。因为左师触龙以让幼子立功业说服太后,太后虽认同此看法,她仍是以短句“诺,恣君之所使之。”来表现内心的不愉快。为什么赵太后不愿让长安君去齐国为质?中国的人质制度在《左传》中即有记载,如周平王五十一年,郑伯怨王,故周、郑交质。这种交换人质的方式,用来保障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事实上,还有一种“单方人质”的形式,是用以保障顺从和忠诚的,如赵威太后的幼子即是。赵国要送人质去齐国,保障会顺从齐国,齐国才要援救赵国。郑庄公剧照战国时代战争频仍,人质已是极常见的手段。在战争时也设置质宫,专门拘执重要将领的家人,是大型的监督场所。国君也有以人质交换贤士的,如秦昭王闻孟尝君贤,使泾阳君质于齐。上行下效,在民间也流行因债务问题而产生以人质抵债的情况。但是列侯国之间的人质交换对象一般是太子或公子,质押与国君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便是利用血浓于水的紧密关系,确保双方的关系。例如赵太后最疼幼子长安君,以长安君为质,赵国对齐国的关系就不容易生变。但因为这是单方人质,所以齐国握有主控权,双方并不是平等的对位关系,长安君到齐国恐怕便得任人宰割。赵太后画像在当时,两国交战不杀来使,可是两国交战却是第一个杀人质,以示盟约作废。可见,当人质是一件攸关性命之事,赵太后当然不愿长安君去。触龙是如何一锤定音的?触龙的客观分析,是一针见血的。触龙曰:“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战国时代的剧烈变化,所实施的封君制和春秋实施的采邑制度已有些差异。例如春秋时的采邑主对采邑内的土地享有占有权,是属于私有的财产。但战国时代的封君并不是封地的主人,封地也不是封君的私有财产,他只是在封地享有某些经济特权。春秋的采邑基本上是世(席)的,战国时封君的封地大多数不能世(席),尤其到了战国晚期更是如此。战国初年魏国李悝的变法——“食有劳而禄有功”——便是不许卿大夫世(席),不许世代无功之人受国君封赏。三家分晋尤其赵国更不允许有世(席)官吏的存在,因为当年三家分晋,就是导因于世(席)贵族得势,一步一步扩大势力,进而夺取晋国的政权。所以,赵国对大臣及宗族的防范相当严格,左师触龙便是从这角度切入,请太后自己思量。试想,长安君在太后在世时虽然能得庇荫,享有封君的优渥生活,但若他没有立功,那么在太后百年之后,他的封地可能会被收回,他可能也会流落民间。最终,触龙说服了太后。但为人父母者,总是多方替孩子设想,希望孩子能远离祸害,赵太后因在《战国策》中呈现出柔性的慈母光辉,而千古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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