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饮酒的历史源远流长,伊朗撒玛利出土的葡萄酒距今已三千多年,芳香依旧,古罗马时饮葡萄酒就相当普遍。我国最晚在夏代已能人工造酒,《战国策》中记载:“帝女令仪狄造酒,进之于禹。”龙山文化遗址中出土过不少陶制的酒器,《诗经》中已有《既醉以酒》的诗句,史书所载,殷人以酒亡国。早在南北朝的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置办美酒佳肴庆贺新年,像中秋腊八这样的传统节日也要饮酒,平时的婚丧嫁娶要饮酒,祭神祭鬼祭天祭地要饮酒,妇女生孩子老人过生日要饮酒,朋友相聚分离要饮酒,将士出征凯旋要饮酒,死刑犯临刑要饮酒……
千百年来,你在人们手上传去传回
从希腊人的兽头觞到日耳曼人的羊角杯
开天辟地以来,你久已存在
把力量和神威奉献给一代一代
——博尔赫斯
一条酒的河流到今天,工程竣工要饮酒,项目投产要饮酒,饭店开张要饮酒,搬入新居要饮酒,孩子考学要饮酒,同学聚会要饮酒……酒已经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从生到死,人们已经离不开酒。
人缺少酒,他的生活,还算什么生活?
——使西拉智训
对于好酒人来说,缺少酒的生活简直就是遭罪的生活,有人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饮酒,哪怕没有下酒菜,哪怕只有几粒花生米,哪怕只有一碟小咸菜。我认识一酒鬼,除了饮酒没有别的嗜好,一日不饮酒浑身难受,晚上睡觉枕头边总放一瓶酒,家徒四壁空空如也,院子里却堆满各种各样的空酒瓶子,就因为这个嗜好,媳妇不跟他过了,跑回娘家不回来了,他也不去找,还是照喝不误,没钱了就到处去借,总之不可一日无此君,酒比媳妇强多了。有人迷恋这杯中之物,只以为酒能消忧解愁,带来暂时的陶醉和欢乐,汉代焦延寿在《易林·坎之兑》里说,“酒为欢伯,除忧来乐。”波德莱尔说任何人都有需要平息的伤痕,需要忘却的纪念,需要消除的疲劳与梦魇……这一切都将乞灵于它。
何以解忧
唯有杜康
——曹操
如果那愁绪过于深重绵绵不绝,饮酒可能也无济于事: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
——李白
不管能否消愁解忧,饮酒到文人嘴里,才形成文化,古代文人饮酒讲究饮酒的器具,饮酒的时间,饮酒的地点,特别讲究饮酒的心情,往往将饮酒和自身的人生况味际遇抱负联系起来,使饮酒上了一层境界,有时还借助饮酒寻求创作的灵感:
李白斗酒诗百篇
——杜甫
我之于酒,饮也可不饮也可,一点瘾没有,有些酒局无法推脱,有些酒场必须光临,时间一长也听过看过不少饮酒的趣事,只是遗憾没见过一个饮酒赋诗的雅人。有些饮酒醉酒的趣事,每每忆及都令我发笑并且深思,身感酒场即人性的试验之场,古人饮酒微醉即止,实得饮酒之妙趣,今人饮酒微醉不行,非要大醉,醉得不省人事,醉得一塌糊涂,躺在大街上呼呼大睡的不乏其人,临街扶树呕吐不止的大有人在,有的干脆就吐在酒桌上或别人身上,那边呕吐边呻吟的感觉只有本人知道,多少人因此痛下决心,以后再不饮酒或者再不喝醉,过些日子还是照饮照醉。
有人酒场上经不住人劝,开始还能坚持不饮或者少饮,桌上人一鼓动可就把持不住了,还有的是太爱面子不愿服输。有人饮酒也根本就不用人劝,自己主动抢酒喝,只怕没酒喝,别有用心的人正好乐见其醉,不但不加劝阻,还给他一倒再倒。有人在群饮的场合,宗旨就是确保自己不醉,力争把别人灌醉,最好把别人灌到桌子底下去,乐见别人出丑,喜看他人难受。有人借机套取人家的秘密,有人趁此求人办事,有人就中要人签字画押……一切只图饮酒时的爽快痛快心不设防,饮酒是某些人的手段。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乎山水之间也
——欧阳修
饮酒众生相,千姿百态。酒是兴奋剂,酒桌上认识一人,别人介绍说此人老实厚道,人品不错值得交往,属仁义君子那类,那次饮酒至醉,初次见面就拉住我手不放喋喋不休地说话,东家长西家短,陈芝麻烂谷子都出来了,说到自己偷东西的秘事竟眉飞色舞,还后悔偷少了;酒是迷魂剂有一人酒醉之后临街小便,完事以后系腰带时把街树也系了进来,怎么走也拖不了身,引来众人围观哄笑。还有两人醉酒以后均迷失自我,划拳齐声高喊哥俩好,实际上两人是岳父女婿;酒是壮胆剂,有一人平日里胆小怕狗,大狗小狗洋狗土狗见狗就跑,一次醉酒之后在街上踉跄,见一大黑狗迎面走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喊一声就朝那大黑狗冲了过去,吓得那大黑狗撒腿就跑,他在后面一边大喊一边追赶,直到那大黑狗不见了踪影,着实风光了一回,一扫往日见狗的狼狈之相,挽回了好些往日怕狗的面子,听完此事我始信武松打虎,武松当年可是饮下十八碗酒呢;酒是还原剂,有人饮酒以后专往女人或者男人身上使劲,盖因平时不好意思,规矩之下掩盖了本来面目,饮酒之后才露了原形,此种情况有真醉的也有假醉的,饮酒的人都明白,即便有时多了醉了,心中也是非常明白,一塌糊涂毫无意识毕竟少之又少,如果不饮酒,欲望还能压得住,饮酒之后被酒这种烈焰点燃了弗洛伊德的本我,激情难抑也无需再抑,回到原初的本来面目,大抵可归入酒后无德之一种:
那日酌酒
毁汝清白
——欧阳修
酒德二字,最早见于《尚书》和《诗经》,过量饮酒,会麻痹人的中枢神经,混乱人判断事物的能力,言行举止丧失理性,做出一些伤风败俗违法乱纪的事情,古人劝人勿饮过量之酒即是此意,况且过量饮酒,于身体健康有百害无一益,已是共识。日僧吉田兼好《徒然草》里也说,有人喝醉了喜欢夸夸其谈,吹嘘自己,有人喝醉了就哭泣,贱人们则互相谩骂,大打出手,强取别人之物,今生令人犯错,来世堕人下地狱……饮酒过多之害古今皆然。饮酒之事,关键是把握有度,不饮过量之酒,古希腊理性哲学家苏格拉底从不喝醉,据说酒量超级大,这个我们学不了,理性一些却是可以照搬照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