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巩一首有关徐州百步洪的诗,寄寓了什么深刻的含义曾巩是唐宋八大家中的重要骨干,诗也写得不错,存世计有四百多首。他曾路过徐州,写下了一首颇有特色的七律《彭城道中》:百步洪声潦退初,白沙新岸凑舟车。一时屠钓英雄尽,千载河山战伐馀。楚汉旧歌流俚耳,韩彭遗壁冠荒墟。可怜马上纵横略,只在邳桥一卷书。翻译如下:河水奔涌雨后初晴,岸边聚集的车马等待出行。出身微贱的英雄已经洇灭,千年争战的山河恢复和平。楚汉时的歌曲仍在民间流传,韩信彭越的故垒荒凉丛生。可叹当年的征战和谋略,全出自邳州圯桥上的兵书中。首联点明地点,写眼前所见。百步洪位于江苏省徐州市(古称彭城)。宋时泗水于徐州城东北与西来的汴水会合后向东南流出徐州。洪是方言,岩石夹阻河流曰洪。因汴泗合流后受两侧山地所限,河道狭窄,形成了秦梁洪、徐州洪、吕梁洪三处急流。百步洪即徐州洪,现在徐州市故黄河和平桥与显红岛之间,因其长约百步,故名。古泗水在宋朝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是西安、洛阳、汴京古都通往江浙的黄金水道,曾巩从京城前往浙江,百步洪是其必经之处。一个“退”字,点出曾巩行经此处时恰好洪水平缓,“凑”,竟进义。一个“凑”字写出水陆交通繁忙景象。颔联紧承上联,即景生情,联想到历史。“尽”字,道出时光流逝;“馀”字写明空间现状。颈联把思路再拉回现实,景深由遥远阔大聚焦至细枝末节。上句耳闻楚汉遗曲,下句眼见断壁荒墟。至此,途经徐州的印象已经全盘托出。尾联诗人再次放飞思绪,当年将士们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其实全因读书人的运筹帷幄,出谋策划。尾联的感慨自然而然地升华到对历史发展和英雄作用的层面上来。这一联结句大可玩味,深意存焉,准确理解还得从王安石变法说起。旨在改变北宋建国百十年来积贫积弱局面的王安石变法,初衷与用意都很好的,但铺垫不足、宣传不够、思虑不密,不光那个砸缸的司马光极力反对,就连宋神宗也感到困惑,自己的两个亲兄弟也成了坚定的反对派。加之一些举措的不合时宜,执行过程中的不良运作,都伤害了农民的利益。作为王安石的同乡、挚友、姻亲的曾巩,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法愈密,弊愈多,但同时对在位者苟且因循、率由旧章也不满意。他认为“法者,所以适变也,不必尽同;道者,所以立本也,不可不一。”(《战国策目录序》)由此把王安石和司马光两派都得罪了。看到变法之争有演变成党争的倾向,时年51岁的曾巩不愿深陷漩涡之中,遂向宋神宗请求外调。年,在京城任职数年的曾巩,出任越州通判——今浙江绍兴副市长兼纪委书记,路过徐州时,有感而发,写下了这首诗。“只在坯桥一卷书”用的是汉初三杰之一张良在邳州圯桥受黄石公《素书》的典故。《素书》是一部内容为“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用以立身治国的奇书。宋朝开创“以文治国”的先例,实行“重文抑武”的政策和制度,民间所谓“文官动动嘴,武官跑断腿”俗语,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曾巩认为,王安石变法的设计是有缺陷的,如果不完善而强行推广,会给基层治理带来困难,也会给民间百姓造成严重后果。大宋的长治久安,百姓的安居乐业,都在高层把控之中,只有像张良掌握了《素书》的精髓那样,才能成功。诗以此作结,饱含他对历史、社会、政治、现实的深刻思考。历史记载,仅仅五年后的年,“一幅流民郑侠图”(清汤右曾诗)摆上了宋神宗的案头,遭灾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让两宫太后泪流不止,让宋神宗愁容满面,由此终止了部分变法举措,王安石被迫辞职,也验证了曾巩的隐忧和退出京城漩涡的正确——此是后话。《彭城道中》是一首融旅况与怀古于一体的七律,既表现了旅途风貌,又“见古迹、思故人”(方回语)。它不是“流连光景,自矜神韵”(纪昀语)的泛泛吟弄,而是“有仁心者必为世道计”(方回语)颇具针对性的作品。全诗结构由所见——所想——所闻——所感组成,观察由近及远,结构脉络清晰,手法虚实相生,细节具象鲜明。全诗格律严谨,对仗于宽泛中见工整,是曾巩结合现实处境独摅胸臆的上乘之作。尾联鉴古观今、言近旨远,表现了作者深刻复杂的思想感情:虽然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是所有文人的追求,但在实现个人价值的同时,牢记读书人在历史进程中所应发挥的巨大作用,才是“达则兼济天下”的醇儒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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