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战国时期,诸侯争霸,各国崇尚的颜色不尽相同
01秦国尚黑色,崇水德,黑色沉稳内敛是水德之端
《芈月传》中,秦国服饰整体尚黑、红两色,这是对的。但主仆的服饰,采用同种颜色是绝不可能的。
秦国尚黑,源于《史记·封禅书》记载的传说,君王秦文公猎到黑龙一事。而黑色为水德之端。
“昔秦文公出猎,获黑龙,此其水德之端。”
西安工程大学刘静伟教授多年来一直研究、复原古人服饰,刘教授得出了相同结论,他认为秦人尚黑是传统。
相比汉唐时期的明媚奔放、缤纷鲜艳的色彩,刘静伟和弟子们复原出的秦代服饰在色彩上明显要沉稳得多,秦人中的女子服饰多以黑、米、白、藕、墨绿、浅粉或深紫居多。由此,瓜众们看完《芈月传》后,就有了疑问,其中的服装色彩丰富,会不会太过妖娆了?确实是。
黑龙象征水德之端此外,还有专家认为,《大秦帝国之纵横》对秦人服装的还原度很高,崇尚黑色跟秦人刚强、低调、厚重的性格特征有很大关系。
02燕国尚蓝,也崇水德,水是烟波浩淼的蓝色大海
小说《芈月传》中写道:燕国尚蓝,崇水德。燕国的易后孟赢,接见芈月时,便穿着蓝色衣裳。
燕国的易后孟赢此处注意,说的是正蓝色,而非青色,所以,尚蓝也是崇水德。不过《史记·封禅书》中说的是“黑为水德之端”,细细品来,虽同为崇水德还是有所不同的。
燕国虽然是正宗的王族诸侯,但燕国公认为,先祖的火德已经衰败,作为王族旁支后裔的燕国若承继火德,这把火必然熄灭,要兴盛,须反其道而行之。燕国之水是烟波浩淼的蓝色大海。于是,燕国的旗帜、服饰颜色就选定了火德的对比色——蓝色。
03赵国、楚国均尚红,崇火徳
1)赵国尚火徳,衣饰以红色为主,又因赵侯雍在国内推行胡服骑射,赵兵几乎都是紧身短打。详见《赵雍赵武灵王胡服骑射》
赵国尚红色,推崇胡服改革2)楚国也尚红,“绛衣”,指的就是赤色的衣服
《墨子.公孟》:昔者,楚庄王鲜冠组缨,绛衣博袍,以治其国,其国治。
当代楚学大家张正明,在《楚文化史》中也说:“楚俗尚赤(红色)。”
楚国服饰在战国时期发展迅速,品种丰富,式样精美,是这一时期极具代表性的服装,且对秦汉时期的服装式样有着深刻的影响,在服装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楚服在服装款式、衣料、色彩、图案上都有着地处南国的特色。
《战国策秦策》中有这样的记载:异人至,不韦使楚服而见(华阳夫人)。王后悦其状,高其知,曰:“吾楚人也。”而自子之,乃变其名曰“楚”。
吕不韦要把异人(后来的秦始皇)送给华阳夫人当儿子,并让异人着楚服——盛服,夫人果然喜欢,因为她本是楚国人,于是就答应将异人过继给自己当儿子,并重新给他取名为“楚”。
正因为异人名字里有个楚字,为了避讳,遇“楚”都写作“荆”,后世也就将“荆楚”二字合称了。
齐桓公好紫色,是礼崩乐坏还是破旧立新?
进入春秋战国时期(公元前年-前年10月7日),发生了所谓“礼崩乐坏”的事儿,固有的文化形态、文化规制都遭到挑战。
比如,周代的礼乐、乐舞是用于礼制和仪式的,后来的乐舞却是为了享乐,并且逐渐形成以女子为主角的、以愉悦为目的的歌舞形态。
再说服饰的颜色吧,原有的尊卑秩序同样遭到“破坏”。
齐国国君齐桓公就偏偏喜爱紫色齐国国君齐桓公就偏偏喜爱紫色,他一件接着一件丝绸袍衫,全是紫色,人家还穿得美美哒。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紫色是间色,这可是低等的色彩。所以说,有些人生性就爱叛逆;也可以说,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总之,看你怎么理解。
反正,作为庸常之辈兼好色之徒,蝴蝶肯定力挺齐桓公。
书归正传,像齐桓公这样的一国之君,地位如此高贵,亮敞着把间色衣服穿在外面,这不是公开破坏礼制吗?确实够惊世骇俗的。
如果你以为,齐国国君会被全天下的口水淹死、会被“千夫指”,那就大错而特错了。事实上,紫色之风不仅在齐国兴起,就连周边小国也纷纷效仿。
整个世界都成了紫色然而,待齐桓公一出门便傻眼了,整个世界都成了紫色,全国上下争穿紫色,时间一久终于发生审美疲劳了。他问心腹管仲:我该怎么办?
管仲给齐桓公支招:不穿紫色,并且放出风声说,不喜欢紫色衣服的味道。果然没两天,便无人再穿紫衣了。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事儿,齐桓公还要请教管仲?
《韩非子》的经典寓言故事中,也收录了齐桓公好服紫的事。意在提醒和教导那些为君者做事千万要谨言慎行。
我发现,紫色有股子怪味难道这口锅得由齐桓公一人来背?蝴蝶认为不公平,对于那些不能克服“晕轮效应”的人,一味追随明星光环,要不要在他们的屁股上踢上几脚?还有那些信奉“羊群效应”,盲目跟风者,要不要给他们几鞭子?
如果用现代人的眼光看问题,就事论事,齐桓公的行为简直就是为国代“盐”,即使再不合周朝的规范,可人家大力提升了本国经济实力了。因为,自他穿上紫衣后,齐国的紫色丝绸供不应求,价格飙升,是其他颜色的十好几倍。当时的齐国可谓“衣缕冠戴天下”,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引领服装新潮流。
还记得《芈月传》中,张仪说过的话吗?他说:齐女多情,楚女窈窕,燕女雍容。
春秋战国时期,齐、鲁两国是丝绸和织绣中心。据历史记载,齐国女性人人都能刺绣,个个都擅织锦,心灵手巧。
再说音乐歌舞吧,若不是“礼崩乐坏”,我们现在看到的古代舞恐怕类似“团体操”——这个嘛,咱们的东北邻国很擅长。
自古以来,颜色有别,贵贱有级
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早懂得使用色彩的民族之一,很早就确立了色彩结构。
根据《礼记.玉藻》记载,周代,人们把白、青、黑、赤、黄五色视为正色,象征尊贵,是用于冕服、弁服的色彩。把浅红、淡青、紫色等视为间色,意味低等,只能用来做内衣、衬里,再或者,用来做妇女和平民穿的衣服。
五种正色正好与五行中的金(白)、木(青)、水(黑)、火(赤)、土(黄)相联系,把中国人关于自然、宇宙、伦理、哲学等多种观念融入其中,形成独树一帜的中国色彩文化。
内衣和衬里五色中,唯有青色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可绿、可蓝甚至还可黑,飘忽不定,难以把握,很是神奇。按照光谱的颜色顺序:赤橙黄绿青蓝紫,青应该是介于绿色和蓝色之间的一种颜色,即发蓝的绿色或发绿的蓝色。
表示绿色,如“青苔”、“青草”、“青菜”;表示蓝色,如“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表示黑色时,有“青丝”、“青眼”等用法。
如果硬要对应五行中的“木”,那么青色就得靠近绿色。如果是靠近蓝色的话,便对应“水”了,而五色中已经有对应“水”的黑色了。
我穿的是先秦时期色彩的固定搭配
早在先秦时期,古人在运用色彩上已经有了很多固定搭配。无论《周礼.考工记》还是《论语·乡党》中均有记载,集中体现了古人,尤其是孔夫子的服饰色彩观。
1)《周礼.考工记》中所记载的色彩运用:在主色调上,有“玄——黄”“青——白”“赤——黑”;在纹饰上,有“青——赤”为文,“赤——白”为章,“白——黑”为黼,“黑——青”为黻;五彩皆备,则为绣,那是最高级的用色了。
主色调中的玄色,先秦时期指青色或者蓝绿色调的颜色,汉代以后指黑里带微赤的颜色、黑色。
红色字体:冕服分解说明;蓝色字体:十二纹章说明十二章纹的形成,不仅表明服饰等制度的形成,而且还赋予了等差服饰象征意义。
黼(fǔ)与黻(fǔ)都是古代重要的服饰纹样,是大夫以上的礼冠与服饰(冕服)的十二章花纹中的两种纹样。
黼:白与黑为黼,礼服上绣的半黑半白的花纹,用白黑绢制成花纹,作边缘的装饰。取其向背而代表背恶向善之意,白是黑的凭借,黑是白的凭藉,就是白和黑相辅相成。黼,斧形,白刃而銎(斧子上安柄的孔)黑,取其善于决断之意。
黻:黑与青为黻,礼服上绣的半黑半青的花纹。黻,双兽双背形,谓君臣可相济,见善去恶,取其明辨,寓意臣民有背恶向善的含义。
素色版:衣服十二纹章日、月、星辰-取其照临;山-取其稳重;龙-取其应变;华虫(一种雉鸟)-取其文丽;宗彝(一种祭祀礼器,后来在其中绘一虎一猴)-取其忠孝;藻(水草)-取其洁净;火-取其光明;粉米(白米)-取其滋养;黼(斧形)-取其决断;黻(常作亚形,或两兽相背形)-取其明辨。
彩色版:衣服十二纹章2)《论语·乡党》记载:“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缁衣,羔裘;素衣,麂裘;黄衣,狐裘。亵裘长,短右袂。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狐貉之厚以居。去丧无所不佩。非帷裳,必杀之。羔裘玄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
绀緅[gàn][zōu]是什么?绀是深青色里面透着红色,緅是青的颜色更多,红的更少,比绀的颜色更深。绀緅属于丧服的颜色,用来哀悼死者,故而孔子不用这两种颜色来当领子与袖子的镶边和饰物。
红紫不以为亵服。亵,亵渎,表示“轻慢”之意,引申一下成了“放松”或“居家”的意思。亵服,即为居家之服。但即使是居家衣服,也不用红紫色。因为这两种颜色非常花哨,是女性穿的,所以孔子就算在家里也不穿红紫色衣服。
把这段话翻译过来,孔子老人家的色彩服饰观点大致如下:
君子不用深青透红或黑中透红的布镶边,不用红色或紫色的布做平常在家穿的衣服。
盛夏,当天正热的时候,穿粗的或细的葛布单衣,但出外必加上衣。
黑色的羔羊皮袍,配黑色的罩衣;白色的鹿皮袍,配白色的罩衣;黄色的狐皮袍,配黄色的罩衣。
平常在家穿的皮袍做得长一些,右边的袖子短一些。睡觉一定要有睡衣,要有一身半长。用狐貉的厚毛皮做坐褥。丧服期满,脱下丧服后,便佩戴上各种各样的装饰品。如果不是礼服,一定要加以剪裁。
不穿着黑色的羔羊皮袍和戴着黑色的帽子去吊丧。每年岁首,一定要穿着礼服去朝拜君主。
令孔子大为不悦的“礼崩乐坏”是怎么回事?
这得从何为西周礼乐制度说起。
礼乐制度是周公初步制定,后人又不断增补,继而形成的一种十分严格而又繁琐的制度。礼乐制度把上层社会的人分成许多等级,再依照等级地位的不同,规定所应“享用”的礼乐待遇。
简单来说就是,“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句话,出自西汉成书的《礼记·曲礼》。
周朝的礼乐制度:统治阶级独享,庶人没有享受礼乐的权利先说“礼”——
乐队排列规定:王的乐队可以排列在东西南北四方,诸侯可以排列三面,卿和大夫可以排列两面,士只可以排列一面。
乐舞规模的大小也有规定:王的乐舞队列可以有八行,每行八人,共六十四人;诸侯则可以六人一行,排六行,共三十六人,逐级递减。舞队的行列,八人为一行,叫一佾(yì);
阶层不同,使用舞队人数不同,这样一规定,是为了给人们灌输君权至上,无人能与之相抗衡的等级秩序思想。
至于庶人,压根儿没有享受礼乐的权利,这就叫“礼不下庶人”。
再说“刑”——
“刑不上大夫”,并不是说大夫以上级别的官员,就不用遭受“五刑”处罚,这样岂不纵容过头了,对最高统治者来说,就失去了恩威并重的有力武器。
这里面其实有更深的含义,事实上,刑法是可以加于大夫的。只不过,犯罪的官员,应当自觉麻利儿地“负荆请罪”,罪孽深重的,还应该“请赐一死”。要求官员有廉耻之心,自觉认罪,或干脆自裁。遇到胡搅蛮缠的,可以将他当堂杀死、赐予毒酒、白绫什么的,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吧!完事后悄悄拉出去埋了,尽量避免官员像和珅般当众出丑。说到底,保全大夫的面子,保全整个封建官僚体系的面子。
到春秋后期,就屡屡出现“礼崩乐坏”的情况,惹得孔子在《论语·八佾篇》中愤怒斥责某些人。
有个季孙氏居然动用“八佾舞于庭”,“八俏”可是天子的权力,孔丘骂:“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按礼,只有天子可以“旅”(祭祀)于泰山,可还是这个季孙氏,也胆敢“旅于泰山”,孔丘又指责他不懂礼。
按礼,天子祭祖时,以唱《雍》诗撤祭品,而鲁的三家也都“以《雍》撤”,孔丘认为这种事不该出于“三家之堂”。
结语
卿大夫这样“僭礼”,实质上就是夺取政治权力的一种表现。这些卿大夫在夺取国君权力的同时,不但僭用诸侯之礼,甚至僭用天子之礼。
齐桓公因为任用管仲进行改革,使得国力强大,最终成就霸业,乃春秋五霸之首。那么齐桓公力排众议,穿紫色衣服这件事,也就不足为怪了。
孔子的“君子正其衣冠”,严格地规定了那个时代的衣着与人物的关系、衣着与礼仪的关系以及衣着与政治的关系。
今天的人们很幸运,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和规制。不过,在适当场合,衣冠的周正、色彩的搭配本身就是君子的起码礼节和必备条件,也是文化教养和文明的表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