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威王死后,其子熊槐继位,这位熊槐就是经常登场于各种影视作品里的楚王。
《屈原》里,他是晚年昏聩好色的老年国君;《芈月传》里,他是一直自卑于自己意味的青年王者;《大秦帝国》里,他是幽默诙谐的楚萌萌;《思美人》里,他又摇身一变成了帅气的大君。不过,这些影视作品里,楚怀王都是以反面人物或者男二的形象出现的。其实,真实历史上的楚怀王并不是如此的,而是一位相当具有能力的楚王。
战国晚期,韩公叔与韩太子争夺储君之位,齐王和魏王支持韩公叔,楚怀王和秦王支持韩太子。楚国大臣郑申为楚怀王游说韩王,将新城,阳人两座城市给了韩太子。楚怀王十分生气,将重要城市作为礼物献给韩太子,这让还在世的韩王怎么想。再说了,私自交割城市,也不符合国法。
楚怀王想要处罚郑申,但是郑申指出现在韩太子与公叔相争,正是楚怀王把持韩国内政的机会。韩太子得到楚国城市,齐王和魏王为了表示对韩公叔的支持,一定会讨伐韩王。韩王遇到了紧急军情,找楚国求救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情要两个城市呢?原来的储位之争,韩太子如果不获胜,也仅仅会失去太子之位,不会死。现在,有了齐王和魏王胁迫,韩太子被逼自尽的危机转瞬即至,哪里还敢与楚国讨论土地的事?
后来,韩公叔与韩太子争位失败,转而与公仲争相位,韩太子与其弟争位引发雍氏之役,又被楚怀王使了绊子。如果不是秦昭王的援助,那么韩国还要在楚怀王手里吃很大的亏。
赵国国君更迭,国家遭遇危机之时,楚怀王想要趁机吞了赵国。于是,派杜赫到赵国处理此事。答应杜赫,事成之后,给他五大夫的位子。当时,陈轸与杜赫争权,。听说这件事之后,陈轸为了打压杜赫,向楚怀王游说。他告诉楚怀王,杜赫这个人,如果知道自己一定能得到爵位,必然会怠惰处事,楚怀王取赵这件事一定会落空。不如先交给他十辆兵车,等到事成之后,再加官给杜赫。楚怀王认为说得也对,于是只给了杜赫兵车。
谁知道,杜赫认为楚怀王言而无信,气得不去赵国了。楚怀王也很生气,要处罚杜赫,这时陈轸安慰楚怀王,这无非是杜赫太蠢笨,去不了赵国做这件大事罢了。楚怀王这才作罢。
当然,后来,赵国的国力重新强盛了起来,而杜赫则转而效忠秦国,帮助秦王处理夺赵之事。不过,在这个事情上,楚怀王并非不智。从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看出楚怀王其实很有政治判断力,楚国在他的领导下,也有了可以吞掉其它国家的能力,楚怀王本人也能够在其它国家发生君主更替时及时出手,遇到大臣的极端行为也会原谅,能听得进去大臣的意见。陈轸先生的私心虽然导致后来杜赫偏向秦国,但是这也是杜赫本人性格比较注重利益决定的,怪不了楚怀王。
甘茂离开秦国之后,楚怀王趁机扣留了甘茂,想让甘茂为楚国做事。考虑到秦国的秦昭王当时还是政治经验不足的年轻人,楚怀王想趁秦楚结盟之机将甘茂推荐到秦国做相邦,左右秦王对楚国的外交态度。于是,与大臣范环策划此事。
范环表示坚决反对,楚怀王认为甘茂与年轻的秦王有仇,一定会帮助自己的,于是对范环的态度表示不解。
范环回答道,“英明的秦惠文王,细心的秦武王,喜欢用谗言的张仪,都不能找到甘茂的一点罪过,可见甘茂的为人处世能力有多厉害。有这样的人当秦相,对楚国来说并不是好事。过去,大王您安排能力低的大臣到越国做官,造成了越国的混乱,才让楚国夺取了越国的大部分地区。现在,碰到秦国,大王竟然忘了之前的计策。臣认为,大王要安排大臣做秦相,公孙郝虽然能力不及甘茂,但是大王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小时候穿一样的衣服,长大了还可以穿大王的衣服听政,这才是大王的秦相啊。”
有的史书将公孙郝与向寿混合在一起,这里我做个纠正。楚怀王的意思很明显是安排更有利于楚国的大臣做秦相,劝说秦昭王与楚国一直保持友好的关系。甘茂与魏冉有嫌隙,重新回秦国,反而会引起魏冉和宣太后对楚国的不满,会为楚国带来潜在危机。甘茂本人又聪明,自然也会想办法离开楚国,不可能完全效忠楚怀王。
《史记》认为向寿就是公孙郝,向寿其实能力并不低,只是一直侧重于处理军务,并不像甘茂一样擅长内政。何况,此人还出身宣太后母家,又容易被利益左右,楚怀王指望他游说秦王,也是不靠谱。根据战国策原文语境,以及《韩非子》记载的公孙郝与向寿共立这一事件,我们可以大致推断,楚怀王最后就是让自己的发小公孙郝做了秦相。而秦昭王考虑到自己的利益,也推举了向寿。
后来,魏相翟强去世,有的楚国大臣开始为甘茂,向楚怀王提出意见。他们指出,当年,魏国的公子劲,几次做魏相,这位魏相一向亲近秦国,所以他在任时,楚国与魏国的关系就特别不好。现在甘茂入楚,楚怀王如果举荐甘茂做魏相,一定会促成齐楚联盟。齐国的王一直喜欢任用才能厉害的名人做大臣,现在听说甘茂受重用,齐王必然欣喜。魏王如果排挤甘茂,必然会和齐国交恶。到时,齐国和魏国一定会抢着和楚国结盟。魏国任用了甘茂,一定会得罪甘茂的仇人樗里疾和秦王,到时必然会被秦国攻击,为了抵抗秦国,魏王还是要选楚国做盟友。
后来秦国和齐国一起合谋攻楚,楚王打算派景翠用六座城池和太子横贿赂齐国,但是昭雎为了保留土地,劝说景翠将太子横抵押到秦国。结果,因为太子横与秦大夫的私仇,秦楚联盟破裂,太子横绕来绕去,又回了齐国作人质。
垂沙之战时,楚怀王让昭雎抵御距秦国,楚怀王想主动出击,昭雎表示反对。一些大臣向昭雎转达了楚怀王的意见。楚怀王认为,昭雎采用防守的方式,虽然楚国一定会胜利,但是三晋担心楚国强大,必然会鼓动秦王灭楚。秦王被三晋激怒,一定会举全国的力量对付楚国,这样秦楚就会两败俱伤,三晋会在战后得到最大利益。
然而,主动被秦国打输了,国家会失去尊严,秦兵进入楚国,楚国百姓就会遭殃。不如增加士兵数量,向秦王展示必须要战胜的态度,这样虽然还是会战败,但是只是让秦国割取一些土地,让楚国遭受的损失达到最小。两国在战后还可以继续会盟,保存实力。这样,三晋和燕国等小国还是要听命秦楚,天下局势还是会安定下来。
楚怀王转达给昭雎的这番话,给我们展示了不一样的怀王的形象。垂沙之战的战果看似不妙,但是的确已经将楚国的战损降到最低。两个大国对峙总比一群小国割据天下要好。秦昭王重土地胜过名声,而楚怀王重楚国胜过土地。后来,这两个政治家可以在历史的安排下在武关聚会,看似是对楚怀王的挖苦,其实是两国国君思想的正式交锋。
《大秦帝国之崛起》也为秦昭王扣押楚怀王做出了解释,武关会盟,秦楚两国也是打了平手。秦昭王扣留楚怀王,没有实现他叩关灭楚的大计,反而给自己拉了仇恨。如果不是后期他安排魏冉游说韩魏,那么函谷关就危险了。而楚怀王也客死他乡,如果不是楚国大臣们果断立新君,也会真的被秦国拿捏。
在楚怀王担任楚王期间,楚国也曾经打赢过秦国。秦昭王刚刚继位时,秦人术视讨伐楚国,楚怀王命令昭鼠和昭雎带十万楚军前往汉中。昭雎在重丘打赢了秦国,如果不是苏厉和芈戎劝说昭鼠,楚国与秦国还要继续争斗下去。不会给秦昭王留下继续成长的机会。《战国策》里在这个故事中记载的规劝秦王的是辛戎,但是《战国策》后面的故事里记载和翻译的辛戎是魏国太后的弟弟。对华阳君芈戎的记载则为琇戎。
为了保证论证的严谨,我将在之后的魏国篇继续查阅资料,得出更符合历史真相的故事。
真正阅读了《楚策》,我们可以发现,楚怀王并不是一个昏聩无能的君主。齐王重人才,秦王重天下,赵王重国力,而楚王则重视国家。通过这篇文章,我们可以发现,楚怀王的所思还是以国家实力为主,一生都以保证楚国所受损失最小,所得最大为执政方针。也正因为如此,他最终才落入了张仪和秦昭王的骗局之中。那么,面对诈术,楚怀王真的没有反击吗,他的反击最终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呢?